飞跃北极圈:醒来,在朗伊尔城

on 星期三, 11 3月 2015. Posted in Nordic Europe 北欧

7月4日,天气阴。

原本一路同行的摄影师,由于签证问题,被迫临时取消了行程。也就是说,我将独自面对这二十个小时的路程,这点让我感觉些许郁闷。可是一到首都国际机场,看到人们来来往往,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Phoenix和Abraham来为我送行,非常热心。我们在咖啡馆里面叽叽喳喳的聊着,兴奋得不得了,仿佛已经到了北极一样。

我将搭乘飞机先到德国的法兰克福,再从那里换乘飞往挪威奥斯陆,然后从奥斯陆再飞往斯匹次卑尔根群岛首府朗伊尔城,整个行程下来足足二十小时,这还不包括朗伊尔城到Ny Aalesund科考实验基地的十小时船程。

千山万水的赶赴这里,为的就是参与到这项由绿色和平、德国海洋科学研究所(IFM-GEOMAR)以及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9个国家11个研究机构的科学家们共同开展的有史以来最为全面的海洋酸化实验中来。

海洋酸化目前对全球来说是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主要指海水吸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后,发生反应形成碳酸从而导致海水PH值下降。海洋酸化的加重,不仅将改变全球海洋的化学成分,而且将使得海洋生态系统面临崩溃的威胁。

联想蔓延到这些以后,我好像没有刚坐下来时那么兴奋了。确实是这样的,你要去看一样很美丽的东西,但同时你又知道也许很快它就不存在了,这会给你一种错综复杂的感觉。不过这里面仍然有一点值得高兴的东西,我们开始研究它了,我相信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出发吧。
作者:郑明清

飞跃北极圈

July 4 天气晴

往西飞的时差原因,到了奥斯陆还是当天的中午。原计划在这里向挪威人民展示我的御寒装备的,没想到,和北京一样,盛夏的艳阳天。羽绒服,还是收起来为好。

虽然已经接近北极圈了,但短裤和T恤仍是奥斯陆的主流装备

废话少说,登机飞往朗伊尔城。在这途中我将首次跨越北极圈,正式登陆北极地区。在经过努力之后,我最终抢到了本次航班的最后一张靠窗座位,这是很重要的,高空俯瞰北极实在不容错过。北极的同事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来建议我的,我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北极圈外的奥斯陆

飞机刚起飞的时候,奥斯陆还是一片绿树成荫,没有一点冰天雪地的感觉,可是一个小憩过后,外面就开始完全冰天雪地了,反差如此之大,着实让我惊喜。真想马上备足干粮背上行囊,坐上十八只爱斯基摩犬带着的雪橇,细细浏览这上千年未曾有过太大改变的极北之地。


极北的“鱼”

在离朗伊尔城还有半小时航程的时候,机上右半边的人开始喧哗起来。窗外,一座如同游鱼一般的雪山跃然出现在眼前。这,就是随时都能让人惊喜的北极大自然。壮丽的风景让我有种虽然自己很渺小,但也能分享美景的快感。

北极,等着我,马上来。

初到朗伊尔城

7月5日 多云

“如果在朗伊尔城你只能做一件事,那么,你要做的就是去到7号煤矿井,安静地坐下来半小时一个字也不说,之后你将脱胎换骨成为一个新人。”这是对朗伊尔城介绍时用得最多的开篇语,煤矿开采在当地留下的深深烙印由此可见一斑。


朗伊尔城山上的煤矿厂房遗址

我没有去考究7号煤矿井是否真的如此神奇,二十个小时的行程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对床的感觉是那么的依恋。如果只能选择做一件事情,毫无疑问的,我要睡觉!

朗伊尔城虽说是斯匹次卑尔根群岛的首府,却是仅拥有1700人口的小城,相当于我们的一个中型社区大小。我们是当地时间凌晨一点着陆的,由于这边已经进入了极昼,夜晚的感觉是找不着了,这个需要花时间去适应。尤其是当明明是白天的时候,我要看一下表才知道跟人家说早上好还是晚安,这就有点抓狂了。


机场大巴上用的售票机,挺有意思的


50克朗机场大巴票一张,相当于50元人民币

进入城区,随着气温的升高,冰天雪地是没有的,只有附近山头上的残雪还些许保留了极北的尊严。远处的山峦间,是白雪皑皑的。俗语有云,看山跑死马,我要近距离接触它们,怕是得再等等了。近处的残雪到是可以触摸到,只是雪面上煤灰似的黑乎乎一层,让人一下子就兴趣大减了。

五公里的路程挺短的,说话间我就来到了始建于1916年的Mary-Ann’s Polarrigg家庭旅馆。除了对大门还有点印象外,其它的我基本不记得了,找到床之后倒下就睡,相当不客气。余下的事情,醒来再说吧。


Mary-Ann’s Polarrigg的大门

醒来,在朗伊尔城

一觉醒来后仔细看看,我发觉Mary-Ann’s Polarrigg设计得还真有意思,家的味道十足,怕是除了疲倦之外,我睡得很舒服的另一个原因吧。


专门给客人脱鞋的门厅

朗伊尔城,进入家门或者公众场所例如博物馆、教堂、酒店和行政办公场所等地方时,你需要脱掉鞋子,这算是当地约定俗成的吧。商店和旅馆等都有专门的放鞋的地方。


北极狐、北极熊和煤炭

1906年美国企业家John Munro Longyear 建立了朗伊尔城(Longyear City)并于1916年将它出售给了挪威,1926年它正式更名为Longyearbyen。在那个煤炭工业盛行的淘金年代,只有采煤工人和猎人才会到朗伊尔城来,为的就是北极狐、北极熊和煤炭这三宝。


餐厅一角

如今这里,世道变了,人和北极熊、北极狐已经是和谐相处了。尤其是对于北极熊,夸张点说,只有熊猎人,没有人猎熊了。因为自1973年开始,它就在全球范围内受到保护。而煤炭,更多是象征性的存在。我从餐厅里侧墙上的采煤图、黑色的杯与碟上找到了那个年代的印记。

这里的物资多依靠外地输入,食物相对比较贵,单单一个早餐就要95克朗(将近100元人民币),我事先就准备好了爱心早餐以免掉进资本主义高消费的漩涡中。餐后离约好的登船时间还有3个小时,我决定抓紧时间出去逛逛,领略一下那些在冻土上隆起的山丘、绽放的极北小花和穿越山谷的凉风。

对于绝大多数的旅行者来说,朗伊尔城将是他们在斯匹次卑尔根群岛看到的第一个地方,许多的探险或者科研活动都是在这里开始展开的。过去的一百年间,随着各类观测站的建立,朗伊尔城实现了从一个煤矿基地到研究基地的华丽转身。


虎耳草属的小花

相对于冬天到这里的众多雪上极限运动爱好者来说,夏天,到这里的旅游者就文静多了。观鸟看花,是他们的最大爱好。我就碰到了一位从苏格兰过来的专门研究植物的老爷子,他特别认真的告诉我至少有173种开花类植物在这一地区被发现过,它们的生长季节只有2-3个月,对季节交替和气候变化及其敏感。


北极驯鹿

我们在路上还没遇见了好几只北极驯鹿在觅食,它们一点也不怕人,就这样一边吃着一边从我们身边走过,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至少也该打个招呼嘛。不过正是这些在北极的原野上四处行走的驯鹿们,给了这片辽阔的土地存在的意义。

在挪威 登上“希望号”

人生里总是有许多第一次,第一次骑自行车,第一次离开家独立生活……这都是我们值得回忆的时刻。而2010年7月5日,是个必须要放在记忆中的日子,我第一次踏上了 “希望号”舰艇。

“希望号”是绿色和平所有舰艇中最大的一艘,是著名的波兰格但斯克市Stocznia Polnocna造船所为前苏联海军设计建造的十四艘冰级救火船中的最快和最大马力的一艘。纯救援舰艇,没有武器的哈。


“希望号”航行在挪威北部Svalbard群岛

2001年,绿色和平花大力气在船上增加了清洁高效的柴油电推进引擎、垃圾回收系统、吊臂装置和卫星通信系统,将她改造成了一艘探险与研究用途的舰艇。而仅引擎改造一项,就可节约燃油50%以上。在油价动荡的今天,我可以很负责地说,省油很重要,不光省钱,还能减排咧。而对船上所产生的所有垃圾进行分类回收,不要因为大海啊,真大,就随便乱扔垃圾,我想,这应该成为所有船只的强制性规定才对。

怀着种种憧憬和一颗激动的心,我朝港口出发了。朗伊尔城这丁点大的地方居然有三个港口,不过好在地方不大,一个一个找就是了。


会飞的?鸭子?

果然,才没走几步路,我就看到她了,与众不同的蓝色船身上绘有巨大的彩虹,及其好认。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停在海中间。是的,大海的中间,没错。当时我以为只有几百米远而已,于是乎一阵狂奔乱跳打招呼,英文加中文的大喊大叫长达五分钟之久,没想到徒劳无功,她一点反应没有。我当时点篝火发信号的心都有了。游过去?不可能的,在北极的冰水里,人类坚持不了太久的。

坐在港口的大轮胎上,我想:神啊,我又不是唐僧去西天取经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之通天河畔,眼看船就在眼前难道还要贿赂一只海龟来驮我过去吗。

我的举动还是能感动到某些人的哈哈,港口的工作人员过来了。无线电台是个好东西啊,不一会救生艇就开到了港口边上。坐上艇后我才发现,“希望号”离岸起码有三公里远。北极的空气太好了,能见度高,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看着短短的距离其实却很远。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所有这些感觉在我登上“希望号”的那一刻都统统消失了,转而感受到的是踏实,就像辗转千里回到家的游子跨入家门那般,得偿所愿。虽然之前未曾谋面,我已对她已熟悉非常了。在过去的八年间,“希望号”就已经在南北半球上为我们开展的多个和平的保护环境活动而发光发热。仅在2009年,她就参与到了保护热带雨林、反对渔业的非法捕捞、揭露法俄核废料贸易、西萨摩亚和海地的地震救灾等活动当中。

“这也是我第一次以船长的身份登上‘希望号’,不得不说她非常让人喜爱”,此行的船长伦敦人Joe Evans告诉我,“她建造的非常牢固并且处于良好的运行状态,能够在包括北极在内全球任何海域航行。”

在今年,“希望号”在北极的任务之一就是协助参与国际海洋酸化项目的研究人员把把9个巨大的生态实验仪器(Mesocosm)及其它30吨科研设备从德国的基尔港口运往挪威北部Svalbard群岛西海岸的Kong’s fjord(北纬79度左右)地区,这里距离北极点仅有650海里。随后这些“大试管”被投入海中,用以模拟不同海洋酸化条件对食物链及生态系统的影响。


六月在北极看彩虹

海洋酸化起因于CO2,而煤炭燃烧又是全球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源。中国作为目前世界上CO2的最大排放国,将在全球的CO2减排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我的任务就是结合我们正在开展的能源项目以一种积极的态度亲身参与到本次北极科考中,从中国人的视角来看待海洋酸化问题,获得并传播海洋酸化的影响和应对方案等知识,并且保证研究人员、环保组织和公众之间通畅的,公开的交流。

上了船,我就迫不及待地向发表一下我对海洋酸化的看法,没想到船长根本不给机会。得着我就是一顿安全教育,自己人又怎么样,安全第一。然后就是介绍可爱的船员们,天啊,35个人来自19个国家,英语、西班牙语、俄语、德语……语系复杂,名字拗口,我晕哪。

晚上吃饭,我终于得着了个机会向大家展现我的饭量。随船的厨师曾经为墨西哥的总统掌勺,饿了两天的我碰到总统级大厨做出的饭菜,同学们,这就叫幸福啊。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而在北极,却是不用的,太阳二十四小时挂天上。夏日的永昼比黑暗的冬天更吸引人的,是对黑夜的期待。我就是在这样的期待中,幸福的晕船了。


我不是一个人在晕船,我们的Radio Officer也同样幸福。

未完,待何时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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