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火车旅行记(2):从莫斯科到北京

on 星期四, 26 9月 2013. Posted in 在路上 签证, 铁路


贝加尔湖从贝加尔港到斯柳江卡一段景色最美

清晨六点的阳光已经让戈壁沙漠的气温上升,火车上的两百名旅客倾巢而出前去观看双峰骆驼,这些骆驼是专为游客观赏而饲养的。这也许说不上是地道的野外体验,但是步行一小段路后我们就来到了真正的荒漠中,寥廓无际的戈壁荒滩让人对大自然充满了敬畏。

如果此时还要添加一些人类活动的因素,不久就从远处的帐篷那里走来了骆驼放牧人,他们穿着结实的皮靴和长外套。然后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衣衫褴褛的蒙古男孩,他们在草滩上捕捉着蜥蜴和虫子一类的小动物,无论哪里的小男孩都喜欢这样的游戏。

我爬上沙丘去眺望风景:蒙古的地形在我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平坦。在远处火车像是一条睡着的大蛇在沙漠当中等着我们,这样的情景给人一种超现实的幻觉。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上车的哨子吹响了——这是一班不能错过的火车。


戈壁沙漠

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于1891年开始建造从莫斯科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横贯西伯利亚铁路,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铁路经过世界上最大的森林、沼泽和永久冻土,翻越高山跨过河流,工程的第一阶段花了十年时间才完成。在此之前到远东去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航行在俄罗斯巨大河流网上的蒸汽轮船,或者就是行走在所谓“大邮路”上的马车,至今沿着铁路还能见到部分大邮路的遗迹。

新铁路的建成方便了西伯利亚矿藏的开采,也为加强俄罗斯太平洋沿岸海军基地提供了重要的运输保障。当然铁路也给采矿业运来了被流放的囚犯,有许多囚犯参加到铁路的建设工程中去。

从此之后这条铁路又增加了许多条支线,其中有一条是通过蒙古到达北京。这条铁路沿线的风景也许最扣人心弦,你能见到河流纵横的土地、蒙古包和无数群健壮的野马。

我乘坐的沙皇金色号列车可以算是人生中应该亲自去体验一回的事情之一。车上的乘客大多是德国人,加上一些来自其它国家的游客。车上的食物如果算不上精美至少品种丰富,用餐时的气氛也很愉悦。我和一位性情古怪的比利时慈善家,一位紫色头发的澳大利亚女士和她诙谐幽默的丈夫坐在一起(除了餐车外列车上没有分开的酒吧或休息车厢)。这列火车与在铁路上来往的俄国普通列车大不相同,在普通列车上旅客们挤在古老的车厢里面。在我们这列火车上几个等级的车厢里有你所需的一切,虽然在票价较低的车厢里空间和房间里的设施会相应少一点。在价格昂贵的“白金”车厢里(空间宽敞装饰现代,所有管道运作正常),可以免除把你的名字写在淋浴时间表上排队,以及半夜三更把你请下车的尴尬。


欧亚分界线上的乌拉尔山脉

我们从莫斯科出发开始这次为期12天的旅行,火车经过绵延的白桦林和松树林进入到亚洲。乌拉尔山脉是欧亚分界线,在这个地区乌拉尔山脉只是一些小山丘。火车在古老的铁路上隆隆前进,经过了形状怪异的水塔,把我们带回到了蒸汽火车的时代。火车经过了木屋的村庄,在离开莫斯科2102公里的地方正式进入了西伯利亚。草原上盛开的野花为阳光下的针叶林带来了勃勃生机,在冬季苍凉的西伯利亚这只是一种美丽的想象。

时间很快流逝,不仅是因为我们向东旅行每天要少一个小时。我们有各种讲座、俄语班,有共享的餐食,而且几乎每天都有由当地导游带领的短途观光游览,这一切使得我们的旅途生活忙碌而充实。然而在荒山野岭里那些规模宏大的车站上,时钟总是顽固地显示着莫斯科时间——俄罗斯的铁路系统都是按照莫斯科时间来营运的——似乎体现出契科夫对遥远大城市的那种乡恋。

当然,这样的舒适便利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了某些自由,我们在每个车站停靠的时间都是由火车时刻表来决定的。这就是俄罗斯了,有很多音乐,还有一成不变的“惊喜”——往往是当地人的表演,常常还有伏特加和俄国产的香槟酒喝。

在喀山我们去音乐学校听了一场音乐会,演员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他们的演奏水平很高令人惊奇。在欧亚边界上有一支喧闹的哥萨克乐队为我们演奏了小夜曲,哥萨克的祖先为沙皇征服西伯利亚立下了汗马功劳。在诺沃西比尔斯克我们参观了歌剧院,剧院里巨大的舞台区域可以容得下包括坦克在内的阅兵式。

在伊尔库茨克我们在十二月党人渥伦斯基亲王的木屋里听了一场音乐会,木屋里点着的蜡烛似乎把时光带回到了1847年,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假如渥伦斯基是托尔斯泰取材于几乎是同名的一位亲王,那么在大草原上不远的地方就是古拉格劳动营,使人想起杜斯妥也夫斯基和索尔仁尼琴的作品,让人回到那特权和牺牲并存的昔日时光。


俄罗斯的工业中心叶卡捷琳堡

说起俄罗斯的历史悲剧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叶卡捷琳堡更令人惊心动魄了。叶卡捷琳堡是俄罗斯的工业中心,在这里新古典风格的建筑与居民街区比肩而立,还有商人们摄政王时期风格的精美房屋。就是在这座城市里,罗曼若夫王朝的最后皇族成员于1918年7月被枪杀、刺杀和肢解。直到1992年这个城市的名字是斯弗罗夫斯克,为的是纪念一位布尔什维克,据说就是他下了屠杀的命令。后来到了2000年,尼古拉和他的家人被追奉为圣徒,在他们遇难的地方建起了一座教堂。从罪犯到圣徒,从来没有一种转变来得这样快,这样彻底。

对于西方人来说,可能难以理解俄罗斯精神中的那种矛盾性。锤子镰刀也许已经消失了,但仍有以马克思和列宁命名的街道,而在文化、教育和社会福利等领域,有许多人在哀叹苏维埃价值观的丧失。

在整个旅程中风景最美丽的一段是从贝加尔港到斯柳江卡,这段路绕道经过被大水淹没的环贝加尔湖铁路的遗留部分,一路上要穿过33座隧道和超过200座的桥梁,工程耗资巨大。这一段旅程也最让我感到刺激,我来到了古老的蒸汽火车头上和司机亚历山大在一起,他已经在这条铁路上工作了15年了。

在卡玛大阪山脉的背景下我们停车享用烧烤晚餐,这是列车上的乘务员特意为我们安排的。我们中间有些意志坚强的人敢于跳进湖水中去,即便是在八月份,湖水的表面温度也只有摄氏15度。

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意外。我们到了乌兰巴托,这是一座看上去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随意建造起来的城市。再过24小时我们本该在中蒙边界换乘我们包下的中国列车穿越戈壁滩前往北京,这时我们却得到消息:中国政府取消了我们的包车,旅行社几经协调安排了大巴士接我们去机场。我私下想这也许是我们这个设计良好的旅行计划中的一部分:在一次传奇般的探险中,没有比克服逆境更能给人带来成功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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